餐桌在夢里 高一（2）班 ?李昀澤 ??
指導老師：黃立
獲第八屆全國中學生科普科幻作文大賽省級一等獎
一
要吃飯了。老羅放下手中的活，搖搖擺擺地走向餐桌。在椅子里坐定，他穿戴整齊，還在胸前系了一個小領結。
“今天要吃點什么呢？”好聽的女聲響起。老羅低著頭，默不作聲，只是用手指在自己臉頰上搔了搔，仿佛通過神經(jīng)的刺激確認自己的存在。
“那就按照本月優(yōu)選五星菜單為您提供餐食咯。”女聲略帶歉意地繼續(xù)道。
老羅眼前一黑，在一瞬間仿佛能聽到嘶嘶地鼓風機的聲音還有嘩嘩的水聲。過了一小會，視野就明亮了。這是在一個優(yōu)雅的西式餐廳里，空氣里是杯盤的丁零當啷聲和客人的低聲細語。老羅低著頭坐在大理石桌前，撥弄著自己的指甲，毋寧說是簡直要把指甲蓋給掀起來。很快，步履輕盈的服務生端著一盤又一盤的菜走過來了，他們步伐輕盈的簡直像在跳芭蕾。先是蘑菇奶油湯，然后是絨草沙拉，還有兩道主菜，羊排和鵝肝，都滴著金色的油，萬分誘人。老羅不為所動，只是嘆口氣，悶頭扒拉著這些菜，仿佛它們在他眼里僅僅是淀粉啊油脂之類的簡單有機物。
和他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鄰桌的小伙子，他身旁已經(jīng)擺了二十多個碟子了，可他仍然在吃，吃得油光滿面，仰天長嘯。“我竟然可以怎么吃都吃不飽！”他像發(fā)現(xiàn)了神跡一樣地喊道。一旁的服務員垂手而立，禮貌地笑著。
“大哥，”小伙子在休息的間隙好奇地望向老羅，“你怎么吃得不盡興?。?rdquo;老羅張張嘴，剛想說話，卻又機警地閉上了。那服務員的微笑輕微地波動了一下。
老羅望向墻角的電視機，廣告時間。“鷹牌淀粉，優(yōu)質合成！”“銀河元宇宙：你所期望的，就是你的生活！”老羅朝小伙子努努嘴，眼神里透著絕望。
二
小羅摘下餐巾，回味著剛才的一頓飯。肚子脹脹的，臉上有點發(fā)癢。那個老大哥看著太奇怪了，怎么有人能抗住美食的誘惑呢？“好了，收拾吧。”小羅對智能管家說。小羅的智能管家是專職負責餐飲的，一切都像廣告里寫得那么好：“閉上眼就吃飽了！”，果不其然。小羅感嘆于科技的強大，人們能在夢里真真切切地吃上食物了，這簡直是神話。但是小羅身體的某一個部分卻在奇怪地躁動著，反復地把剛才那個餐廳里老哥的模樣從潛意識里倒出來，讓小羅很不安定。他撓撓臉，不受控制地，或者說收到某種沉睡意志的控制，把手伸進嘴里，卡著嗓子眼，催吐。他吐了出來，吐在身上，沒有蘑菇奶油湯，絨草沙拉，羊排和鵝肝還有小甜點，連個形也沒有。只有粉末，白色的混著胃酸的粉末！
小羅打了個冷戰(zhàn)。
三
會議編號fk1735210810
會議主題：略
會議流程：略
總經(jīng)理最后的總結發(fā)言：技術上的報告我研究過了，可行。還請有關同事研究一下哪種的人工合成淀粉能消化得更快一點，不會被察覺。最好是“醒來”以后就已經(jīng)消化完全了，毀尸滅跡。不要顧著和鷹牌公司的面子問題。還有是腦機這一塊，要在“夢”里面放一點警察，不能出亂子了。神經(jīng)刺激這一塊可以再優(yōu)化一點，不要有什么后遺癥，只要刺激與味覺相關的皮層就可以了，別搭到別的神經(jīng)上。還有廣告部門啊，要多打噱頭，我看元宇宙這個老概念就很好嘛。一定要讓他們覺得自己真真切切吃上食物了，寶貴的，有機的，天然的食物。然后我們就都是窮人的，大眾的救世主了。哈哈，同志們務必努力啊，這是我們tittytainment的第三樂章，終章！這是人類進化的第一樂章：序章！擺脫這些低等人，把體驗和經(jīng)歷的機會都留給我們吧！
四
小羅什么都懂了，可是晚了一步，警察已經(jīng)盯上他了。在夢里吃飯時，他能感受到碩大的軟管真實地插進自己的食道里，這是唯一真實的感受了。除此這外，夢里面夢外面，全是虛假的體驗和感受。腦機噼里啪啦地放著電火花刺激的腦神經(jīng)，模擬著菇奶油湯，絨草沙拉，羊排和鵝肝還有小甜點。小羅撓撓臉，因為那里有一點錯誤的癢。“癢”，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無機的名詞了，“癢”完全可以用幾個參數(shù)來表示，在此之上呢？沒有體驗了，體驗是生物電。再往上呢？感情沒了真實的觸碰，沒了酸甜苦辣和香氣，那一點點原始的生命動力從哪里迸發(fā)呢？小羅感覺身上躁動的部分永久地死去了，可他卻仍要認認真真，或者說假裝認認真真，虛偽地享用每一頓大餐。